【后勤组】大龄校草庄先生（END）
很早之前的后勤组……说是要出本实际上应该没出……总之我也不知道后续所以就摸摸把文发了吧……
傻白甜，ooc有，谨慎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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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庄羽给陆琛打电话。
他的第一句话是：“陆琛，救我。”
他的第二句话是：“我被缠住了。”
他的第三句话是：“李懂顶不住了，快来！”
陆琛：“？？？”
陆琛：“啥玩意儿？”
01
事情是这样的。
庄羽在组织授意下，回母校申请了个全日制博士学位。说是全日制课程，实际上大部分时间仍旧都在实验室度过，除了地点从海军基地换成了某以邮电通信为强势专业的高等院校，其他的几乎和平时工作没什么差别。
这是背景之一。
庄羽某日回学校办手续，李懂刚好休假，由于后者高中毕业就从军，没有经历过大学生活，心里多少有点向往和好奇。所以两人一合计，决定由庄羽顺路带李懂去学校转转。
这是背景之二。
但麻烦就随之而来了。
庄羽和李懂都是公认的不显年纪，三十大几的人了，穿着T恤衫牛仔裤往路边一站，乍一看还像是青葱无敌的小年轻。
于是乎，他们像是从天而降的财宝，正在摆台学生会干事们像是渴望财宝的小海盗，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庄羽和李懂跟前，一个挡前路一个断后路，眼睛眨巴眨巴表情可怜兮兮，说：“同学同学，来报名参加校草大赛吧！能拍艺术照还能加分！”
庄羽：“？？？”
李懂：“？？？”
两个小孩开始七嘴八舌地解释：学生会为了打破大家对理工科学校只有宅男这一固有偏见，给以理工科为主的本校正名，声势浩大地举办了本校有史以来第一届以颜值为主要评审原则的校草大赛，诚邀学校雄性同志参与。
然而宅男学校不愧是宅男学校，据他们观察，大部分男生都不知道如何倒腾自己，外在形象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就连报名参赛的都几乎没有底子和面子两全的。小干事们愁得脑袋都要炸了，乍一看到精气神倍儿棒脸还相当优秀的庄羽李懂二人，简直就像遇上救星，别的不管，先薅过来再说。
这个原因听上去还是很正当的。
但是这个活动怎么看都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沙雕之气。
李懂深吸一口气，拿出对抗枪林弹雨时的意志，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两个小干事的脸立刻垮了。
李懂于心不忍，忙指庄羽：“他是你们学校的，博士高材生，他能参加。”
庄羽：“我不是我没有……”
李懂拍拍他的肩膀，严肃地说：“庄羽同志，你可以的！”
然后他忍不住笑了，露出一对乖乖的兔子牙。
02
陆琛赶到学校，听完前因后果，忍了忍，又忍了忍，没忍住，最后把逸出口的笑声转化为一声轻咳，说：“挺好挺好，我觉得挺好。”
庄羽瞪他：“滚蛋！李懂卖我也就算了，你跟这儿起什么哄？”
卖了他的李懂兴致勃勃地捣鼓着小干事们塞过来的传单和小礼物：“现在的小孩挺有想法啊，居然送个游戏机？挺值的！”
庄羽：“……”
感情他就值一个价值五块钱的三十年前的像素游戏机？庄羽觉得自己和李懂之间战友情的小船翻了。
陆琛忍住笑，正色道：“真的挺好的，你以前不是总说上学时候就只知道学习，没怎么参加过课外活动吗？这不是给了你个体验校园活动的机会？”
庄羽沉思片刻，竟然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陆琛又戳了戳李懂，认真地说：“我觉得部队也可以搞点这种活动嘛，李懂你说服顾顺同志搞一发？”
李懂摇摇头，有点嫌弃地说：“这还用选？海军仪仗队了解一下。”
他顿了顿，同样非常认真地说：“陆大夫，你是不是已经把军中生活忘没了啊？”
陆琛：“……”
陆琛觉得，自己这是被李懂鄙视了。
都怪顾顺。
于是，陆琛忽然想起一件事。
“诶你们知道吗？”他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吗，顾顺当年差点就被选上当仪仗兵了，走长安街的那种。”
蛟龙突击队上上下下换了好几茬人，当年唯一一个差点被选去参加阅兵式的人就是顾顺。
他身高达标，形象又好，各项表现都很扎眼，直接被领导点了名。但是那会儿顾顺刚进蛟龙，又赶上有机会出对外的维和任务，正是满脑门长剑斩楼兰的时候，死活不同意。
为此，顾顺还正面杠了一次领导，双方谈了几次谈不妥，一时之间，闹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这事最后得以解决的途径，是顾顺跟领导立下军令状，赌一场百步穿杨。百步穿杨的成绩没对外公开，但用罗星的话说，射击结束之后，领导的脸比锅底还黑，而这事儿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大概是因为领导同志受挫太大，又或者顾顺威胁力太强，这件事在威压之下并没有流传成蛟龙传说，反而渐渐销声匿迹，唯有几个老资历的家伙知晓。
陆琛不巧是资历比较老的家伙之一，提到仪仗队，顺带就把老黄历翻了出来。
于是李懂问顾顺：“你以前是不是差点进仪仗队啊？”
顾顺回想了老半天才回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反问，“这个事情都过去八百年了，你从哪听的？”
李懂就把今天的学校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顾顺。
顾顺啧了几声，发挥狙击手的专业素养，飞快地抓住了重点：“庄羽要参加选美啊。”
李懂沉默了一会儿，说：“可以这么理解……”
顾顺说：“庄羽是谁来着？”
李懂：“……”
李懂冷静地说：“是你爸爸。”
03
顾顺当然知道庄羽同志是谁，蛟龙第一通讯兵，被血呼哧啦的残肢尸首吓到懵逼也能先把完成任务放在首位的男人。
纯爷们，真汉子。
于是他觉得庄羽参加校草大赛这件事很好，很优秀，很能展示退伍军人风采。
即使听上去有点沙雕。
然后顾顺把这事儿告诉了杨锐，杨锐告诉了徐宏，徐宏告诉了石头，石头告诉了佟莉。多米诺的骨牌一推就倒，传说你认识了六个人就能认识全世界。没过几天，全蛟龙在役的不在役的曾经与庄羽共事过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表示非常好，非常优秀，庄羽形象很好，这是给咱海军同志长脸。
庄羽欲哭无泪。
他一觉醒来，满世界都在给他加油打气让他好好比赛并表示他要自信绝对没问题，一度让他以为罪魁祸首是蛟龙前八卦天团扛把子陆琛。
陆琛把早饭端上餐桌，面对庄羽的质问，一脸无辜：“我只加了传单上那个小孩的微信。”
庄羽一想，也是，他的不太情愿陆琛都看在眼里，怎么还会到处宣扬呢？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为自己没由来的怀疑而懊悔，总觉得有点对不起陆琛。
于是他的表情更苦恼了。
但无论他怎么苦恼，生活还是要过的。
当年买房时，为了庄羽上下班方便，他们特意选择了城西临近郊区的房子，而现在庄羽回去上学，学校在二环边上，通勤就有点费劲了。
陆琛试图说服庄羽去住宿舍，毕竟他自从受伤后，身体就一直不能算好，公共交通太折腾，开车又堵得厉害，怎么都比不上宿舍方便。
但庄羽却不同意。
他明明是个独立到几乎有些铁血的家伙，却随着年岁渐长而开始逐渐黏陆琛。对此，就连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把此归结为“人老了”。
如今，他这个老到四舍五入能当大一新生假爸爸的大龄博士，居然真的要跟一帮子小孩们一起参加选美？
庄羽想，自己可能不是老了，而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老夫聊发少年狂，偶尔折腾一下，像陆琛说的，也挺好。
04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通畅了。
“校草大赛”虽然起了个沙雕又中二的名字，但是实际流程跟什么校园歌手大赛之类的差不多，拍宣传照预赛半决赛决赛，搞一些积极向上正能量的个人才艺展示，最后在决赛那晚来一场盛大的汇报演出。
学生会的小干事年轻热情有冲劲，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庄羽配合着拍了一套清爽的校园照，中途被几个师弟师妹疯狂花痴身材颜值和学历，一举一动之间颇有已经把他当男神崇拜的意思。
到拍照结束，小师妹星星眼地凑上来，说：“等照片修出来发给师兄！”
庄羽说：“好的，多谢。”
小师妹说：“还有还有，师兄，我们过几天公众号会出文章，号召大家投票，到时候麻烦您扩散一下，好不好呀？”
既来之则安之，既做之则成之，庄羽咬咬牙，说：“好的。”
小师妹眨眨眼睛，甜甜地说：“那就谢谢师兄啦！”
拍照的人技术不错，角度和光都选得刚刚好，庄羽穿着白衬衫套深蓝针织背心，眉眼干净清晰，精神挺拔又显文气，简直就是校园招生广告标准款。
收到照片后，庄羽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点帅。
陆琛评价：“是挺帅的，不过……”
庄羽瞅他：“不过什么？”
陆琛笑，呼噜了一把庄羽的头毛，说：“不过没有你本人帅。”
庄羽撇撇嘴，嘟囔：“花言巧语，虚伪！”
陆琛说：“说起来，你们那个比赛不是快预赛了吗？你准备表演什么才艺啊？真的要搞现场远程黑电脑吗？”
庄羽：“……”
庄羽：“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说起来，陆琛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渗透。他从宣传单上搞到了学生会某个小干事的联系方式，一路旁敲侧击，靠着自己校草候选人家属的身份，获得了许多一手信息。
比如庄羽想打个哈哈略过去的预赛半决赛决赛的具体时间，再比如庄羽申报的才艺篇目和小干事们对他滔滔不绝的羡慕和崇拜。
陆琛本来准备偷偷潜去围观一下的，但是思前想后，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不好——他跟庄羽已经在各方面坦诚相待了，在这种事情搞小偷小摸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他坦白从宽了。
庄羽对此唯有白眼报之。
他一个锁喉掐上陆琛的脖子，把他摁在沙发上，威胁道：“你要是敢偷偷去看，我就做掉你！”
他们靠得很近，陆琛转动眼珠，只能看到庄羽的一点侧脸。庄羽清浅的气息随着呼吸落在陆琛的皮肤上，有些热，又有些凉。
陆琛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那个，庄羽同志，你的动作非常标准，值得表扬。”
下一秒，他右手一翻，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庄羽并不正经的“封锁”，顺便径直把庄羽压在了身下。
庄羽挣扎：“陆琛，你干什么？还没到晚上呢！”
但他的声音忍不住染上一点笑意，眉眼弯弯的，就像是夜里的月牙。
陆琛看一眼时钟，还有三分钟到八点。
他没有进行惯常的下一步动作，但也没放开庄羽，而是话锋一转，非常顺畅地换了另外一个多少令庄羽有些绝望的话题。他说：“所以，你真的不考虑换个才艺？比如说个相声什么的？”
05
当年在海军服役时，军中也会搞点文艺活动，大家轮番上台表演节目，整个部队闹哄哄的，战斗机器的气息被人类本身的存在所取代，钢铁营盘便因此显得更加生动而真实。
只是他们的文艺活动常常在室外，营地周围是寂静的风和鸣叫的草虫，天顶的星子若隐若现，缀在深暗的天幕上，落下一层又一层几不可见的浮光。
而学校的小礼堂则是不同的。
灯光旋转，音响清晰，设备专业，将民用科学的先进之处体现得淋漓尽致。四周的一切洋溢着青葱、生涩和蓬勃，那是一种不同于军营的柔软的年轻，融化在夏日的树荫、课堂的笔记、图书馆的夜灯和南门小吃街的喧闹里，最后在城市的繁华纷乱中，化作连接现实与象牙塔之间的宏大的桥梁。
庄羽参加过的文艺活动不少，他说过相声，搞过双簧，跳过舞，唱过歌，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只是不免有些与寻常社会格格不入。转业后过了这些年，他也算逐渐地回归于这个世界了，可面对全然陌生的、充满校园烟火气的舞台，他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当然，紧张的不止他一个。大家各有各的缘故，显现出来的，却是一样的紧绷与无措。
在备演后台，年轻的男孩们经过化妆师的捯饬，倒是都还像模像样。大约是从未在这么多人前展示自己，又或者太看重结果，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其中一个刚进校没多久的男生甚至试图通过讲话缓解即将窒息的心情，硬生生凭一己之力营造出了一百只鸭子同时起舞的效果。
以至于庄羽差点把自己的词儿记串了。
没错，庄羽要说一个单口相声，时间不长，词是陆琛写的，内容是宣传中国海军。
——毕竟他的单人宣传词都是“颜值智商武力三爆表的海军小哥哥了解一下”，又深受前战友们鼓励打气，不趁此机会做一次征兵宣传，简直对不起海军战友、人民群众。
其实单口相声难度挺大，自逗自哏，颇考验功力。
但庄羽背后有蛟龙前头号相声选手陆琛撑腰，在陆大夫的耳濡目染和大力支持下，他的才艺表显然不成问题。
并且可以算是大获成功。
预赛是要在公众号进行网络投票的，庄羽的相声视频显而易见地被传到了网络上，在以校园为圆心的社交圈内，声势浩大地向外传播。
陆琛表示：不错，深得自己真传。
蛟龙一队集体表示：很好，深得陆琛真传。
至于要投票这个事，那简直再容易不过了。杨锐同志一声号召，在役海军战士们有家人朋友的，纷纷投出了自己宝贵的一票。
再加上庄羽本身颜值过硬气质惊人声音还好听，简直就是自带看脸世界的光环buff，别说校草，就说他是广大少男少女的男神候选人也完全不为过。
一时之间，他的迷弟迷妹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雄霸校园论坛首页多日。
这些对于庄羽来说倒是毛毛雨了。最让他开心的，是事后的确有几个学弟学妹跑来问他入伍当兵的有关事项。
他们眼神诚挚又认真，看上去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为国家，为人民。在庄羽表示了当兵的种种艰辛之后，他们也未曾退却，反倒更坚定了。
庄羽想，真好。
转职这么多年，他仿佛再次为军队做了些实事——虽说学弟学妹入伍意愿的产生应当与他无关，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真好。
“我军宣传部应该贴大字报表扬你。”陆琛一本正经地说，“校园征兵典范活广告，你值得拥有。”
庄羽瞪他，说：“可去你的吧。”
陆琛就笑。
庄羽瞪完他，又靠过来，问：“陆琛，我觉得我预赛稳进了，可半决赛要求很高的，我准备什么比较好啊？”
陆琛故作吃惊地说：“你之前不是挺排斥这个比赛的么？怎么又爱上它了？”
庄羽觉得陆琛最近这是跟自己杠上了，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浮夸的调戏意味。
他又瞪他，说：“你明明知道为什么。”
陆琛就又笑了。
是的，他知道的。
“国有难召必回”从来不是空话，每一个当过兵的人，都不会忘记那钢铁的营盘和不灭的军魂。
他们曾经燃烧过，心火便因此永远灼热，即使离开，也始终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奉献于碧海蓝天之上，哪怕只做一些微小的“工作”，也足以令人为之雀跃不已。
义无反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陆琛知道，庄羽的军魂，最表层的、最直接的、肉眼可见的那颗只解沙场的心火，再次炽烈地燃烧了起来。
他义无反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哪怕只有毫末之力。
06
校草大赛仍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庄羽的征兵工作也是。
他摇身一变，在实验室做研究之余，与校征兵办公室达成一致，成为了免费的外援，专门负责答疑解惑，顺便拉人入伍。
他参加过护航，上过战场，受过伤，也经历过荣光，所以格外明白一身峥嵘军装的深刻含义，也就格外能够将那遥远而虚无的军队实体化，生动地带到少年少女们面前。
格外让人信服，也格外让人向往。
校征兵办公室逮住他，感激涕零；而他则不遗余力地输出贴心咨询，让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发光发热。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些事情导致他很忙。
准确的说，是太忙了。
他在家、实验室、学校三头来回跑，像只疯狂旋转的陀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校园征兵工作倒是大获成功，可庄羽却清减憔悴了不少。陆琛天天在家煮营养餐也没能让他多长三两肉，搞得陆琛颇为心疼，但又无可奈何。
这一事迹传到海军部队，自然引发了一番口头表扬热潮，光荣升衔的杨锐同志就在讲话时以此为例，把庄羽同志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庄羽同志，在役时恪尽职守，退役时不忘军心，现在不仅在为我军研究通讯设备，还在积极组织征兵工作。他把整个身心都献给了中国海军！让我们向他学习，向他看齐！”
杨锐铿锵有力地说。
电话时间，张天德把这事儿转达给陆琛，并严肃表示：“庄羽现在在全舰都有名了，堪比顾顺当年，非常优秀！”
陆琛在电话那头摇头苦笑，说：“可不是嘛，这不，庄羽同志为了我们海军征兵恪尽职守，生把自己作病了。”
张天德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陆琛说：“没事儿，还是老毛病，肺炎。哎你别告诉队长啊，也别告诉佟莉！算了，你们随便吧，主要是别让庄羽知道你们知道了，明白吗？”
张天德被他这一连串的知道不知道搞得头晕，转头捅给了佟莉。佟莉思考了几秒钟，言简意赅地评价说：“庄羽这人，挺傻，还挺轴。”
跟他对象陆琛、跟整个蛟龙一样的，又傻又轴。
07
春夏之交，天气忽冷忽热，再加上柳絮和雾霾一起作祟，很容易引发呼吸道疾病。
庄羽一个不小心，出门忘戴口罩，立马就中了招。
如果单是感冒或者呼吸道感染倒好说，可比较麻烦的是，庄羽在伊维亚伤到的肺部至今仍然没有彻底痊愈，呼吸道一感染，就容易引发肺炎。
庄羽觉察到鼻子不舒服时，距离“校草大赛”的半决赛日已经没剩几天了。他一咬牙，干脆瞒报军情，说自己有项目要在实验室操作，两天没回家，瞒着陆琛，硬撑着完成了半决赛的演出。
彩排和表演颇费精神，他又生着病，在台上尚有紧绷的精神作支撑，一到演出结束，就立刻不行了。
他头晕眼花，浑身发软，差点从下场口摔下去。要不是前来查岗加围观的陆琛觉察出不对，早早在下场口等着并且捞住了他，他怕是真的要跟地板相亲相爱了。
但饶是陆琛早有心理准备，见此情景也不免被吓个半死。
所幸他是个专业医生，在赶忙给庄羽做些简单的急救措施后，便扛起人就近去了隔壁的隔壁的北医三。
晚上，医院只有急诊室在上班，医生经验丰富，一看庄羽这架势就与陆琛的推测达成了一致。
拍片化验结果出来，诊断显而易见：肺炎，有点严重，需要住院静养。
庄羽有点心虚。
他知道陆琛能够理解他——他坚持不放弃比赛，一来是有些所谓“为海军宣传”的心思在里头，二来则是他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就不会轻言放弃，即使是这样有些沙雕的比赛也是一样——可陆琛越是理解他，他就越心虚。
这么多年过去，彼此在对方心上的位置早已不言而喻，一个人的生命由两个人共同分享，亲密且自由，因而分外珍贵。
所以庄羽知道，陆琛会担心。
就像从前他也常为陆琛担心一样。
而陆琛似乎洞悉了他的心理，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杯水，在他忐忑的目光里，微微笑着说：“肺炎的危害，给我背一下？”
庄羽：“……”
肺炎的危害，陆琛跟他念叨过很多次，其中一大半他自己经历过，所以说起来就分外没底气。
庄羽低声说：“主要是容易引发并发症，血压下降，心律失常，还有休克什么的……”
陆琛又问：“诱发原因呢？”
庄羽声音更低：“疲劳，受寒，醉酒……”
陆琛看他，说：“看来还没忘，记性不错啊庄校草。”
庄羽想，陆琛这头驴，他肯定是故意的。
但是自己又的确作了大死，不得放低身段做人。
庄羽纠结的小表情一点不落地落在陆琛眼里，陆琛忍不住觉得，庄羽实在是可爱极了。他收起秋后算账的样子，顺手揉了揉庄羽柔软的头发，正色道：“好了，不跟你闹，你安心养着吧。实验室的假我帮你请好了，比赛那边也跟负责人说了。准备节目和彩排什么的等你好全了再说，实在不行就唱军港之夜。不准反驳，没有商量。”
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据我估计，你应该只有唱军港之夜的份儿了。”
庄羽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陆琛的脸上落满了午后的阳光，明亮又温和，一瞬间几乎让庄羽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明明是个自做主张的家伙，可做的事偏偏让人觉得，自己被尊重和宠爱了。
庄羽垂下眼睛，沉默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再抬眼时，陆琛脸上早已明目张胆地写满了“我做的不错吧要不要考虑表扬一下我”。庄羽被他逗了一下午，偏不想遂他的意，就说：“你刚才的样子……”
陆琛好奇：“什么？”
庄羽说：“特别像我师妹看的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陆琛：“……”
陆琛：“所以你是霸道总裁的甜心娇……夫？”
庄羽：“……滚！”
庄羽想，什么爱情的小船，翻了翻了！
“小羽，”过了一会儿，陆琛忽然说，“今天石头打电话来，说队长全舰表扬你来着。”
他顿了顿，又说：“庄羽，你真是个傻瓜。”
庄羽一手吊着输液瓶，一手摆弄着陆琛毫无知觉的义肢，说：“嗯。”
陆琛完好的右手覆盖上庄羽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修长劲瘦的手指，轻轻地握了握。
庄羽笑了笑，低声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陆琛也笑了，他说：“彼此彼此，庄-校-草——”
07
庄羽最后果然只能去唱《军港之夜》。
陆琛果然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的肺炎恢复期非常漫长，断断续续住了将近两个星期的院才完全康复。期间陆琛身兼数职，除了上班和做护工，还成功混入学校内部，替庄羽排练和走位，并一力指导舞台美术，把一群小孩指挥得心服口服，甚至一度试图邀请他做特邀嘉宾，为爱发电。
庄羽说：“陆大夫你不错嘛，要不去念个博士后，也混个校草当当？”
陆琛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校草大赛决赛当晚，学校大报礼堂里人群熙攘。不少外校的妹子跑来看热闹，意图检阅大型工科学校到底有多少颜值能打的“校草”。
化妆间里，庄羽换上陆琛借来的海魂衫，把头发藏在帽子里，往镜中一看，发觉自己这般一折腾，倒真找回了曾经英气挺拔的海军气质。
就像时光没有溜走，还停在他二十九岁那一年。
那些东西，果然始终镌刻在骨髓深处，不可分割。
他走上台去。
灯光变成了幽微的蓝，舞台之后的一排落地灯照射出道道纤细的白色光柱，浅蓝色的水波在舞台上粼粼而动，一瞬间，简直令人恍惚置身海上的夜晚。
伴奏降了调，调整成适合男声的音域，轻轻地自耳返中响起。
庄羽手握话筒，闭上眼睛，循着熟悉的旋律，低声地唱起来。
主歌，副歌。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地摇，远航的水兵多么辛劳。
“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
再一遍，主歌，副歌。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风把战舰轻轻地摇……”
这是一首温柔的歌。
不是庄羽唱过最多次的，却是他最喜欢的。
他记得他们大学军训汇演时，男生连都不愿意唱它，嫌它太过温柔，不够有阳刚之气。
可等到了真的当了海军，随护航舰队在海上飘荡，他才意识到，这片刻的温柔，与其说是某种希冀，不如说是海军战士们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唯有借此歌声，才能得以片刻抒发。
是海上的夜，是远航的人，是乘风破浪背后的广袤的柔情。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现在的他已经不年轻了，可曾经的他还年轻着。
年轻的他登上军舰，虽然尽力压抑着，可兴奋与激动还是不由从眼睛中流露出来。与他一起的，是他的战友们，他们同寝同食，与子同袍，一道训练，也一道作战。
彼此之间的情谊，就在这朝夕相处的点滴里琢磨成玉，永久且永恒。
他想起军舰上的第一个夜晚，徐宏对他说：“庄羽，有什么不习惯的跟我说，李懂欺负你也跟我说。”
李懂插嘴：“你梦里的欺负！”
石头唯恐天下不乱：“副队，还能不能行，罚他跑圈！”
陆琛表示同情：“副队，这是你的专属待遇，别以为庄羽来了就能摆脱。”
罗星一锤定音：“就是。”
然后他们小声笑起来。
年轻的他，年轻的他们，年轻的时光。
庄羽想，这个情景，他大约是要记一辈子了。
“海风你轻轻的吹 ，海浪你轻轻的摇 ，年轻的水兵多么辛劳 ……”
庄羽忽然想起，这首歌，陆琛也唱过。
晚饭饭后休息的那一小段时间里，陆琛站在甲板上，身体在做运动训练，眼睛却望向很远的地方。
他轻声哼着：“海风你轻轻的吹，海浪你轻轻的摇……”
他反复哼着这两句，颠来倒去，几乎要唱到天荒地老。
看庄羽过来，他抬了抬头算作招呼，仍旧慢慢地哼着这两句歌词。他穿着黑色训服的身影几乎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眼睛却明亮极了，仿佛海波与星光同时落入他的眼中。
后来庄羽才知道，陆琛不唱下一句，是不愿说自己“辛劳”。
可是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怎么会不辛劳呢？
颠簸、训练、演习、作战，摸爬滚打，荷枪实弹，一次次，一年年。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是神圣坚定的使命啊。
“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
台下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了轻微的合唱声。
都是男人的声音，从观众席的左手边传来，声音本来很低，但不知怎么的，可能是观众太过安静，也可能是他们唱得太过忘情，竟然就这样凸显了出来。
庄羽往台下望，第一眼就看了陆琛。他的笑眯眯的，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他，神色温柔又骄傲。
在他身旁，张天德和佟莉也笑着看他。然后是顾顺李懂罗星，还有杨锐和徐宏。
黑暗中，他们仿佛在散发着某种带着海风气息的光亮，开阔，辽远，是海与长空。
他们都低声唱着再熟悉不过的旋律，然后一起微笑了。
直到一曲终了。
灯光由亮到暗，又由暗转黑。
——上体正直，大臂带动小臂，右手取捷径迅速抬起，五指并拢自然伸直，手心向下，微向外张，手腕不得弯曲，右大臂略平，与两肩略成一线，同时注视受礼者。
在那片刻的黑暗里，庄羽站在舞台中央，挺直脊背，向着战友们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09
后来庄羽不出所料地成为了校草大赛的冠军。
这件事的后续有二。
一是陆琛请不远万里专程调休来北京的战友们吃了一顿饭。一伙人下掉四十余盘肉配菜若干，让铜锅涮肉店老板啧啧称奇。
二是庄羽正式成为了校园男神，小姑娘们纷纷递情书要微信，导致庄羽不得不把挂在脖子上的定情戒指取下来戴在无名指上以示名草有主。
受了情伤的小姑娘们又纷纷表示想要知道男神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庄羽想了想，说：“是一个霸道总裁，冬日战士，白衣天使。”
是个傻子，也是个天才。
小姑娘们不解其意。
庄羽笑了笑，学着陆琛的样子，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说：“是男的。”
小姑娘们：“？？？”
庄羽说：“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爱我，我也爱他。”
过去未来，永远爱他。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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